“我炒过币,进过,做过微商也卖过华强北的耳机。割过别人韭菜,也被别人割过韭菜。短剧切片分发是我唯一做过不是灰产,空手套白狼赚到钱的业务。”
“用人拉人的方式做短剧切片营销的公司很多。毕竟忽悠别人能赚钱,比自己干活更容易更快,这就是。不过在短剧切片领域,没有‘’的受害者。”
“短剧切片中有大批沉在‘水面下’玩矩阵号的技术人员。他们能通过猫池等工具一次性打造百十个账号,想方设法做正ROI。你一个小白,能和他抢饭吗?”
当下,(小程序)短剧已成为内容行业最火爆的业务形态之一。2023年,短剧行业超过300亿的总产值,令行业侧目。在短剧行业的新闻中,除了“投流方稳赚不赔”“平台方闷声赚钱”“制作方只赚辛苦费”外,无数普通人也在通过短剧切片分发的形式参与其中。
短剧切片分发也被称为短剧CPS分发推广项目。其中的主要参与者是达人、撮合中介、短剧制作方(也称剧方)、短视频平台等。
普通创作者,俗称达人,通过加入分销平台取得相应的短剧内容授权,制作成可以传播的内容,再分发到抖音、快手等账号上,挂载上短剧的链接吸引用户点击后付费观看短剧,以此获得用户的充值分成。
撮合中介作为服务商,很多有独立分发App。它们从剧方接任务下发给达人做推广服务,也会孵化达人,助力短剧分发,获得撮合中介佣金。
抖音、快手在站内上线了小程序推广计划,创作者满足1000粉丝条件,就可以领取短剧推广的任务。
短剧行业是一门流量生意而非内容生意,很多短剧收入中90%的支出都是投流成本。剧方除了在抖音、腾讯等平台投流外,短剧切片分发也是重要渠道之一。短剧固定成本几万到几十万不等,较容易回本,切片分发的收益对剧方来说都是增量。所以剧方愿意给到撮合中介与达人高达60%~90%等极高的分成比例。抖音星图上,最多时9.6万人在推一部剧,个人单剧最高收入为2万。
内容上,短剧多由爆款爽文翻拍而成,剧情上爽点足,影像上有看点,类型上多是逆袭、复仇、穿越、霸总、虐恋等,天然具备流量潜力,符合碎片化内容切片的特质。
有人告诉小娱,短剧切片分发是“当下最好的零成本创业新项目”;有人在网上哭诉自己想做短剧切片却被“割韭菜”的故事,“一家人的平台账号全被封了”;有公司正在招兵买马紧急开拓短剧切片的市场;有人已经转行,称做短剧切片的经历就像“一场梦”……
2022年10月,待业在家的范志强在抖音上追短剧,觉得价格太贵转而开始在闲鱼上买卖盗版资源,“我一份短剧资源卖六块八块,很多人买。”
之后,一个人联系到范志强,问他要不要做短剧分发,“他说挂上小程序就能给我分用户充值额的70%,每个月给我结算。我也没啥成本,就做呗。”
花了两天时间剪完视频挂载后,范志强没有再管账号,几天后看到有人充了30多也没在意。没想到,一个月后,他居然真收到了钱。
之后,范志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联系九州等平台,问自己能不能开展短剧分发业务,得到了肯定的答复。当时九州在快手上有小程序,范志强把自己的快手ID给九州,九州用表格统计后,给范志强开通挂他们小程序的权限,“过程就这么简单。”
“九州给我的点位能到充值额的90%,我扣除了20%再给下面的人利润也不错,我就开始做团长。”
那时,九州的业务量要求是单月新增50个账号。范志强每天抱着手机挨个私信电影剪辑账号,拉人做短剧切片。
那会没有监管,短剧切片还属于蛮荒时代,“平台上你随便发短剧营销视频,甚至是原短剧片段直接放在上面,也能过审获得不错的流量效果,有人充值。”
私信博主时,范志强也不会在意对方的粉丝量。很多人也不会回复他的私信,但范志强自己知道这是门好生意,“那时候我每天都会剪二十多个视频发。”
范志强清楚地记得,2022年12月的最后一周他赚了3900,相当于在内蒙古老家2个月的工资。2023年2月春节期间,抖音开放了挂载短剧分发的链接,范志强在抖音注册了发短剧切片的账号,“春节不到4天,我的个人账号收到了3万多的充值额。躺赚的感觉真是太爽了。”
对范志强的说法,御今文化的CTO鲁恩文感同身受,“那时候短剧分发正是火热发展阶段,我们在杭州办活动时来了很多电商行业的淘客。他们一个团长手底下能有几万人,‘蚂蚁军团’一样。当时对做切片分销的账号也没有要求,0粉也行。甚至只要你发就有人充值,很多淘客入行。”
半年已过,如今当时入局的淘客所剩无几。归纳原因,主要是头部平台的监管加严,短剧切片行业已变。
“你想想,30万人一人拿着三四个手机,每天发三四十个一模一样的剧情,整个短视频切片市场行业有多火吧。”电话那头,海口一家短剧切片公司的负责人陈龙对河豚君说道,“大家都在默默赚钱,没人说而已。”
那时候,范志强手下的一位达人王帅,拉动了自己身边的七大姑八大姨一起发,“复制粘贴而已,有手机就能做,运气好碰到爆款就发财了。”
最典型的一个例子是,范志强曾一个月给四川一位达人发了四五万的分账,“他不上班,平时爱打麻将,副业就是从朋友那里买了十几台手机,十几张卡,每天自己剪视频,换不同的滤镜上传,有段时间也能每天赚2000。他一个男光棍,可以活得很滋润了。”
谈及内容时,范志强记得,“他的账号充值一直没出过爆款,但几十个账号一直有稳定的产出。纯靠强执行力,靠量起来。也有其他人作品爆的,连续一周每天都能收到1万多的充值。”
“那时候短视频平台单做投流的业务就赚得盆满钵满,会计的算盘转得哗哗响,领导觉得服务好做投流的就行了,也没关注到短剧切片分发吧。”当河豚君问微信里的某头部平台的员工刘强,为何平台会放任短剧切片发展时,对方给出了这样的回答。
范志强看到麻雀、千顺顺等短剧切片平台做得火热,也萌生了做平台的想法,“杭州一家短剧平台,是短剧行业最早做分销最早的一家,一直没声张,但靠这个迅速壮大。”
“那时候手下的达人,都是靠信任口头承诺分配工作的。刚开始做的时候我都是通过微信群,挨个给对方转账。印象最深的是,过年有一次从晚上7点转账到12点,微信、支付宝、银行全被限额了。很多人是给他们结了一次钱后,才有了信任感。”范志强回忆起当时着急做APP的原因,“如果没有APP,陌生人也不会信任你这件事是靠谱的。”
“你的邀请人是谁?怎么结算?这靠地推、表格根本做不大。有了APP,才能做分销的拉人和结账,做裂变。”
去年五一时,范志强开了个公司,准备开发APP。之后,范志强发现公司一个月的收入抵不过支出,“之前我当团长时是个人,税务局开票只需要1%的税,但是公司公对公走账至少需要6%的专票。十几个剪辑师剪视频,程序员一个月工资上万,入不敷出。”
那时候,抖音已经完全禁止了App接入,快手还能做,“我一直催他赶紧接入快手,还有机会搏一搏,他说UI太丑了,一直要改改改。”
范志强在等待中度过了三个月,“这是最宝贵的三个月,也是短剧切片营销进行分销模式泛滥的时候。那时候最低能给到下级50%的分成,拉人涨业绩就能赚很多钱。”
三个月后,范志强收到了程序员给的APP,但好市场不再,头部平台都开始整治短剧切片市场,“也有人问我怎么不多投入点钱加快进度呢。主要是我没什么存款,胆子也小,不敢冒风险。现在想想,人这一辈子能遇到几个风口呢?该赌的,唉。”
“切片营销的市场这么大,必须走向正规化整治,现在相当于我们统一管理了。而且我们也能拿到分润。”刘强回忆起公司开会时领导传递的工作重点,“此外,搬运扰乱了平台的生态,低质内容泛滥,上面也发文要求我们整治短剧。”
平台整治的第一步,是屏蔽短剧切片的外部链接,要求短剧切片分发必须走小程序推广计划。去年8月4日,抖音全面取消水下挂载,实行抖音小程序推广计划。抖音小程序推广计划要求入驻的公司必须成立一年以上,注册资金100万以上,范志强的公司资质不够,“而且,市场风向变了,像千顺顺等做的平台已经很火了,很多大公司也开始入局,普通人越来越难做了。”
赵蓉蓉是山西太原一位2岁孩子的妈妈。上班的线,一个月赚三四千,也没办法带孩子。2013年起,赵蓉蓉开始做护肤品的带货微商,微商卖货不好做后就开始做购物券分发,“我之前从好省平台做优惠券分发,去年8月好省平台上线了短剧分销业务,我就开始做短剧切片。”
赵蓉蓉回忆道,8月初到9月初,上传的每个视频基本能收益,两个头部平台加起来能赚五六千。而且最让她兴奋的是,“群里偶尔有着达人月入10万的诱人案例。”
但是9月开始,某头部平台开始了强监管,要求必须千粉才能挂链接。最严格的,则是该平台从去年11月开始了严打搬运的政策。之后,赵蓉蓉收入陡降。今年1月初,赵蓉蓉又因为发布的短剧切片违规被罚而注销了账号,“我的素材也得到了授权,但是平台还是给我限流了。没量我就注销了重新注册。”
四川宜宾的赵敏在一家店工作,平时做短剧切片,她去年靠着搬运赚了些钱,但最近准备放弃了,“我前几天洗稿洗了2天,每次剪3小时好不容易过了原创,播放量100左右。今天忍不住搬了一个,播放量200,别说出单了,这点流量啥用也没有,真是没救了。”
周杰之前在杭州电商行业做摄影,考虑到电商行业太卷决定转发,现在在无忧传媒做短剧业务部的运营。之前,周杰的工作是在抖快上私信电影剪辑的博主,和达人、机构、工作室谈合作,从去年6月到现在,拉到了500个左右的达人。
周杰记得,“达人中有一些专门做媒体矩阵号的群体,之前做过卖货切片,中视频计划,一直靠做媒体号赚钱。还有一些是三四线城市的人,比如工地上的大叔,他们白天上工地,晚上回来剪辑视频。店铺的小老板,他们对赚钱很积极,之前也做过炒币之类的业务。”
映客、网易之前也做过陪聊的APP,找女孩做直播。千顺顺之前做一对一的女生陪聊。两者都会通过广告投流吸引到男性用户。吸引赵蓉蓉入行的剧里剧外,之前是购物平台好省。这些平台之前发展原业务的时候,就在拉人。